即使是对硫磺岛名字不熟悉的人,也可能认出那张获得普利策奖的美军在山顶升旗的经典照片。尽管这张照片引人注目,但它并未真正讲述硫磺岛战役及那些在此牺牲者的故事。与其他更致命的战役相比,如斯大林格勒战役造成的200万人死亡,或更为人所知的诺曼底战役,硫磺岛之所以引人关注,不仅在于其标志性照片,更在于这场冲突的终极无意义。
与后来的冲绳岛战役(平民伤亡人数远超士兵的惨烈战斗)不同,硫磺岛的战斗是士兵与士兵之间的对抗——日本军队与美军之间的较量。约7万名海军陆战队员在这座小岛上发起两栖登陆,面对约2.1万名日本帝国军队的抵抗。最终,美军约7000人阵亡,25000人受伤,而日本方面仅有约200人幸存。尽管记录中常用“伤亡人员”这样的词汇来描述这些人,但我们必须意识到,他们与今天的我们并无二致。
那些阵亡的美军士兵被埋葬在临时墓地,随后又被挖掘出来,送往他们的最终安息之地——那些能够被识别的遗骸。相比之下,日本军队的命运更加悲惨。虽然有些士兵像美军一样被安置在临时墓地,但许多人至今仍在硫磺岛失踪。
硫磺岛位于日本东京以南750英里处,步行只需两个小时便可到达。然而,对于登陆的美军来说,每平方英里约有800人丧生,这片土地上布满了柔软的沙子和火山灰。从1945年2月19日到3月26日,战斗异常残酷。美国军方认为硫磺岛是太平洋的重要中转站,然而最终这个岛屿仅被用作紧急机场。
当美军登陆硫磺岛时,日本将军栗林忠道选择了游击战策略,躲藏在岛上的深处和洞穴中,而不是与美军正面交锋。这也是硫磺岛战斗如此艰难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在海军陆战队员踏上该岛之前,轰炸机已经对其进行了三天的轰炸。
硫磺岛战争的残酷,加上随后的冲绳岛战役的惨烈(近25万士兵和平民丧生),促使美国总统杜鲁门选择在广岛和长崎投下原子弹,而非进行常规陆战。
尽管经过三天的海军轰炸,硫磺岛对美军来说依然难以占领。日本军队用炮火和机枪猛烈扫射海滩,美军的车辆和物资也陷入了岛上的柔软表面。一些海军陆战队员受伤后返回船上,另一些则在战斗中阵亡,尸体被找到,然而也有不少人就此失踪。资深摄影师迪克·弗纳曾描述,现场堆积的尸体高达5米,长度可能达到100码。
那些能够被收集的海军陆战队员被安葬在划分好的三个临时墓地中。照片显示,第3师和第4师的海军陆战队员整齐排列,墓碑上标有数字。尽管远处的战斗依然激烈,军人们仍在墓地周围走动。第5师的墓地则有石头围栏和拱形入口,甚至有开幕式的罕见镜头。最终,这些士兵的遗骸被送回美国的不同地方,如阿灵顿国家公墓。
然而,并非所有的死者都被安葬在这些临时墓地。有些人以“列队休息”的姿势被海葬,还有一些人,比如拍摄升旗照片的摄影师,至今被认为在岛上失踪,可能藏身于众多洞穴之中。
对于美军来说,硫磺岛的情况极为严峻,而日本士兵的处境更为悲惨。许多日本士兵撤退到岛内的洞穴中。当美军用火焰喷射器向洞口喷火时,这些洞穴成为了死亡的陷阱,里面的人要么被烧死,要么因缺氧窒息。或者,美军用炸药引爆洞口,将里面的人活埋。这些洞穴最终成为了乱葬岗,至今仍然如此。
那些能够被辨认和收集的日本士兵遗骸被安置在硫磺岛附近的临时坟墓中,类似于美军的处理方式。当陆战队员偶然发现这些地点时,他们称之为“敌人墓地”。考虑到许多日本士兵选择自杀,捕获死去的士兵的任务变得更加艰难。许多尸体无头,因为他们遵循了日本二战将军东条英机制定的戒律:“活着,不要忍受作为战俘的羞辱。”许多士兵宁愿自杀,也不愿被俘,直接用手榴弹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些人的遗骨,以及那些死于洞穴或其他方式未被识别的遗骸,达到了惊人的1.2万名日本军队,超过了他们全部兵力的一半。
尽管进展缓慢,搜寻硫磺岛上剩余日本士兵尸体的工作仍在继续。直到1968年,硫磺岛的控制权从美国回归日本,恢复工作才真正开始。到那时,战壕已被填满,岛上的丛林也长满了杂草。尽管如此,讲谈社的作者酒井素平质疑为何没有更多的协调努力来收集硫磺岛死者的遗骨,并指责日本政府的努力不够。
日本政府在2012年至2013年进行了雷达搜索,随后在2014年至2017年对1800个潜在地点进行了挖掘,但收效甚微。硫磺岛飞机跑道下的恢复区仍未受到破坏。其他恢复工作则由死者的亲属或朋友主导,他们中的许多人已是老人,亟需帮助。
然而,这些年来,遗骨时常被发现。最引人注目的是,2010年发现了两个乱葬岗,埋藏着多达2000名未找到的士兵。挖掘现场的主管在接受NBC新闻采访时表示:“许多遗骸不过是沙粒,通常堆积在两到三层深,一个士兵的头枕在另一个士兵的脚上。”
总的来说,那些死去的士兵——无论是美国的还是日本的——能够回到祖国,算得上是幸运的。虽然我们无法确切知道每位士兵的最终安息之地,但我们知道,最终的安息之地是军方与死者亲属之间讨论的结果。像阿灵顿国家公墓这样的军事公墓不收取埋葬费用,这对家属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阿灵顿也被认为是一个合适的安息之地,因为那里有硫磺岛纪念碑,正是我们之前提到的升旗照片的雕像。
然而,许多美国海军陆战队员将整个硫磺岛视为二战的纪念碑。正如美国海军研究所所言,“整个岛屿都是一个神社。”岛上满是战争的遗迹,从腐烂的弹药到完整的坦克,从医疗用品到失踪的船只。海军陆战队将这个岛视为朝圣之地,甚至是圣地,以纪念双方的死者。在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官方网站上,中尉埃文·C·克拉克描述了二战结束40年后,曾参与硫磺岛冲突的美国和日本老兵在一起纪念那些勇敢战斗者的牺牲,并为此竖起了一块牌匾。我们只能希望这样的姿态能为那些仍留在硫磺岛的人带来些许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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